有時候在腦袋裡想了千百回仍然打結的各種概念與定義,靠一次實作就可以釐清不少,真的是滿有趣的~

 

有鑑於去年開始針對國小五年級學生進行失智識能團體,雖然開端是因為主辦想要嘗試用戲劇的方式,而我又因為職能治療背景有失智的相關知識而開始,但實際操作以後,就發現還是需要很多教育戲劇的概念跟核心觀念,才有辦法推動得比較順利。去年底又和朋友一起接了桃園兒童美術館的藝術共融工作坊,在討論過程當中,再次發現自己太缺乏教育戲劇方面的概念,因此在溝通上總是要多花費很多力氣。還好,今年悅萃坊就開了教育戲劇培訓,這麼俗又大碗的進修機會,我豈能錯過,上半年在教育戲劇學到的一些方法、概念,也被我用到了下半年的藍鬍子工作坊還有這次去學校講課的課程設計裡,也因為這樣再次釐清了職能治療、戲劇治療與教育戲劇的差異,明明帶的是同一個活動,但在職能治療、戲劇治療和教育戲劇卻有不同的目的和背後的脈絡。

 

會需要釐清這幾個概念,有幾個原因,一個是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經思考過一樣是在和兒童工作,職能治療與特殊教育的差異在哪裡,會有這個提問,是因為初出茅廬的我認為針對學齡前兒童或者認知還沒拉上來的小孩而言,這兩件事有些難分類。當然,後來進了學齡前的學校系統,也陸續和特教界朋友進行討論,也就能慢慢釐清,教育與治療之間的分界,即使是未開化的小獸,在老師眼中和在治療師眼中,需要開化的部分還是不一樣的。而戲劇治療在台灣則是非常容易被認為只是職能治療師可以執行的活動種類之一。事實上,我不否認「戲劇」能作為職能治療的一種媒材,但如果要說用了「戲劇元素」就是在做戲劇治療,那真的是有點自視甚高,同時也不太尊重其他專業啊~

 

於是關於戲劇、治療、教育之間的排列組合就蹦出了許多新滋味,我自己有幸以職能治療為底,又接受DvT培訓這麼多年,今年還一腳踩進去教育戲劇搗亂,終於在上週的課程中集了一個大成,有一種各種觀念忽然在我腦海中炸開又重新排列組合的感覺,原來是傳說中的頓悟嗎XDDDD

 

既然要講三種專業的異同,那好像還是要從三種專業的名詞解釋開始講起。

 

職能治療:

根據根據WFOT(世界職能治療師聯盟)的定義,職能治療是一個著重於以職能促進健康及安適的以個案為中心的健康專業。職能治療的主要目標是使人可以參與每天的活動。職能治療師利用與人及社群工作以使他們能參與想做、需要做或期待做的職能來達成這個目標,也可以藉由職能或環境改造使他們的職能參與有較佳的支持。而職能的定義則是,人們每天於個人、家庭、社群中佔據時間並為個人帶來有意義及目的的生活的活動。職能包含了人們需要做的、想要做的及期待要做的事。

 

寫到這裡已經太多,想要知道更多的可以看這篇

 

戲劇治療:

戲劇治療發展於二十世紀初的歐美,其理念認為人們可以透過戲劇創作的過程將潛意識和情緒歷程產生連結並轉化其生命經驗。戲劇治療將戲劇元素作為一種媒介,藉由劇場遊戲及創作,包含:故事、扮演、角色、模仿、場景、台詞等元素,創造出似真似假的戲劇空間,安全的釋放原本壓抑的情緒、覺察以往忽略的需求,而從中發展出新的覺察和看待自己的方式,來探討生活中遭遇的問題及潛意識裡的想法及重新找回內在自我的力量。(摘自黃暐筑戲劇治療師的講義)

 

想知道更多戲劇治療歷史,可以看這篇

想知道一點點戲劇治療學校介紹可以看這篇

 

教育戲劇:

教育戲劇是自法國教育思想家盧梭(J. J. Rousseau, 1712-1778)的「成人的歸成人,兒童的歸兒童」及「戲劇性實作的學習」兩個概念發展而來的。它自英國扎根、成長而形成了學制內的教學,並影響及世界各國的教育政策。教育戲劇是運用戲劇與劇場的技巧,從事於學校課堂內的教學方法,它是以人性自然法則,自發性的群體與外在接觸。在指導者有計畫及架構之教學策略引導下,以創作性戲劇、即興演出、角色扮演、觀察、模仿、遊戲等方式進行,讓參與者在彼此互動的關係中,能充分的發揮想像,表達思想,在實作中學習。以期使學習者從美感經驗中,增進智能、生活技能並獲得知識。(摘自《教育戲劇理論與發展》內容簡介)

 

簡言之,職能治療著重在「使人可以參與每天的活動」;戲劇治療著重在「透過戲劇創作的過程將潛意識和情緒歷程產生連結並轉化其生命經驗」;教育戲劇著重在「增進智能、生活技能並獲得知識」,這三件事雖然好像可以互相解釋,甚至都有類似的活動,但在思考活動邏輯時卻會岔出很不一樣的路徑。

 

我想~我就直接以這次的講課為例吧~在3.5小時內,我做了底下的事:

 

活動一:社會計量

 

我問的問題順序是這樣,地域、週末要不要回家、能不能投票、要不要投票、讀OT的原因、對OT的理解程度、是否聽過表達性藝術治療、是否聽過戲劇治療、認識程度。

 

會問住哪裡以及要不要回家投票,純粹是因為中午走在路上,忽然想到隔天要選舉了,就覺得問個這個問題好像可以。但沒想到因為這個無意識的想法,而導致做到後面整個很像在鼓勵年輕人要返鄉投票的教育戲劇。

 

社會計量本來就是戲劇治療或者教育戲劇很常使用的暖場方法,即使在職能治療團體我們也很常會用這個概念進行。比如:在失智症團體中,我也會問有沒有吃早餐、早餐吃什麼、怎麼來到據點等等。透過社會計量,可以非常簡單地做一些帶領者關注的人口學統計問題,是不管要做治療還是做教育都很好用的手法。以職能治療的脈絡來看,在問這些問題的同時,我可以評估成員的認知能力、命名能力,甚至定向感;以戲劇治療的脈絡來看,我則在評估成員的表達能力、生命經驗、意識形態等等;而以教育戲劇的觀點來看,這時候其實我們已經開始把我們希望成員帶走的知識放進問句中了。

 

這裡好像就可以岔出第一個岔路,治療的暖身通常用以評估,而教育的暖身則比較像是帶著非常明確的目的在進行,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是為了要走到終點。就這點而言,職能治療的戲劇團體和教育戲劇可能就會有一些相似,兩者通常都有非常明確的目的,因此雖然治療的暖身通常是為了評估,但確實我們的暖身有一部份也是為了要讓參與者熟悉媒材。但就速度來說,教育戲劇的速度還是快一些,做為帶領者的目的性和教學意圖也會比治療師明確。

 

活動二:走路、食指指物、數字分組

 

接著一個小過場,讓大家能夠把身體動起來,畢竟我的流派就是一個一直動來動去的戲劇治療流派,實在沒辦法一直安靜坐著,除了動起來以外,一方面也是要讓大家開始觀察環境、並且把感官打開,所以會要大家指顏色、指形狀。接著就來到了大家都不是很喜歡的分組環節,為了避免可能有人分不到組,所以我通常都會把分組埋到暖身活動的最後面,像這種超大班,最好玩的就是數字分組啦~透過數字分組,我可以快速掌握人數, 並且思考我原本預計的分組人數是否可行。但因為,其實,畢竟,一個正常的治療團體不會大到60個人一團,這部份真的就是很為了教學或是體驗目的而設計的,我想是不管職能治療或戲劇治療在面對這麼大的班級時,都需要有所權衡,也得想出一些有效的可以讓教學繼續下去的方法。

 

活動三:三人版細胞核保護遊戲

 

Neko(我助教)在知道要玩這個遊戲時,很得意地跟我說她都這樣稱呼這個遊戲,所以我從善如流~

 

這個遊戲做在戲劇治療裡是要覺察自己對環境的信任程度,做在職能治療裡應該是有點視障者體驗,做在教育戲劇裡可能有比較大的目的是要做夥伴關係。我自己比較常在戲劇治療團體裡面做這個活動,從這個活動中我可以看到成員之間的動力,以及互相信任與否,還有成員的身體界線,以及聽覺、觸覺感知。但通常我在做的時候,還是會帶著職能治療的覺知,例如:成員閉上眼行走時會不會越走越歪,或者在判斷適不適合做這個活動時,就會考量到認知能力。

 

至於後續討論,詢問大家喜歡當指揮者還是當旁邊的保護者時,就是比較純粹的自我覺察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自己有什麼感覺、會做出什麼行為,怎麼看待自己、怎麼看待夥伴,都是在戲劇治療的脈絡中會在意的。在大家分享一輪後,很自然地就可以帶出不同專業領域對同個活動會帶著不同的目的。

 

活動四:三人競選團

 

但事情就是在這裡岔出一個更大的岔路,前面我其實一直在想,今年的投射活動到底要做什麼,本來想要讓大家直接拿五個物件出來做五個內在家庭,但又覺得時間實在不夠,然後前面又三人一組,又有保護者、又有指揮者,於是我就一時腦衝地要大家設計三個角色,一個是市長、兩個是幕僚了~

 

我首先請大家先做出三個角色各自的角色性格、專長、彼此的關係和權力地位,作為市長不一定就真的最有權力,但我想這部份,就需要更多時間才能做到,而如果有「更多時間」也會因為指令的差別而導向教育戲劇或戲劇治療了。職能治療雖然也做角色,但我們做的是非常貼生活的社會角色,從角色理論觀點來看,個案會有自己夢想成為的角色,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們需要釐清個人的能力與表現,也需要釐清角色所需的能力,接著要再看個案有沒有足夠的動力達成,這是很不虛構的過程。

 

但在戲劇治療裡,這些角色可以完全是虛構的,因為在這個創作的過程中,個案會把部分的自己拿出來,有時候是自己理想中的自己、有時候是自己沒有意識到的自己、有時候是想成為的自己、也有時候是他人期望自己成為的自己。而戲劇治療就是透過這個不斷創作的過程,幫助個案反思自己到底想成為怎樣的自己。而教育戲劇在這裡就會非常明確地成為投票或者權力議題的倡議,所以要思考的是怎樣的政見可以幫助市長當選,或者怎樣的互動可能會讓幕僚陣前倒戈,藉由這個過程,教育戲劇團體的成員會看到選舉過程的小小縮影,帶領者透過這樣的過程,目的是要讓成員能夠關心選舉這件事,或者讓大家學會去判斷政見的可行程度,等等。

 

活動五:臺詞即興接龍

 

在完成了三人競選團以後,我先請大家分組,扮演其中一個幕僚要跟其他人介紹自己的市長,到這裡會選擇隔一層介紹,一方面是當然也是為了大家心理上的安全,講別人的事總是比較輕鬆的。雖然作為一個治療師,我得說,既然角色是自己設計的,那麼在講述的過程,其實還是在講述自己,只是是藉由第三人的第三人稱在講。

 

介紹完自己的市長以後,我拉回來做了六句故事接龍,最後一樣是亂數地拼湊故事,但還是看到了一些共時性。因為職能治療重視邏輯性,因此在故事接龍時就比較不會用亂數拼湊,而是要考慮前後邏輯,但當然也還是要看這個活動被放在哪裡,以及目的。我目前還沒在比較偏教育戲劇的團體中使用這個方法,因此還沒想到如果在教育戲劇的脈絡,會怎麼思考這個活動。但我想如果是以職能治療或教育戲劇的本質來看,應該都還是會希望大家討論一個較有邏輯的劇本,再演出或朗讀吧~

 

活動六:呼口號

 

做到這邊,時間也來到了四點半,因為五點就要下課了,於是我選了一個非常簡單的結束方式,讓大家各自分組,想一個屬於自己號碼的口號,結束這一回合。當然在想口號的過程中,也還是能看到大家對於選舉這件事的想法是什麼,又或者自己關注的是什麼議題,但這邊真的就超像教育戲劇。如果是更戲劇治療一點,應該就是會回到個人,重新梳理三個角色,可能也會玩一下扮演、雕塑之類的,但反正時間就是到了,我們只能說再見。

 

嘿~對,應該有人已經發現了,我這次居然沒有做DvT,其實做了DvT的東西,心理動力的更迭就會更明確,而且權力關係會被更明確地點出來,但今年也不知道是我比較社會化了,還是真的被選舉影響了。總之,最後好像變成用教育戲劇的結構帶職能治療系學生做戲劇治療體驗,這樣XDDDD

想要知道有做DvT的教學長怎樣可以看這篇

想知道更多DvT的相關知識可以看這篇

 

我暫時只能寫到這邊,其實還滿希望有一天能和戲劇治療師、教育戲劇老師一起就同一個活動進行討論,應該會滿有意思的吧,至少我不用一個人在腦袋裡不停在三個手法之間切換,腦袋真的很忙,有時候還會轉不過來耶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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