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強大嗎?或者我們只是自以為強大?

一個輕度MR的個案可以達到的動作功能、認知功能到底是什麼?而我們可以給的或者他想要的又是什麼?

當他的動機總是反覆,言詞又與行為無法合一的時候,到底是該與之多次的討論確定其動機目標,亦或者是直接以行為約定將其套入固定的生活模式中?

過程中,到底什麼時候應該和顏悅色,什麼時候應該色厲內荏,又或者其實我與他都在崩潰邊緣?

一個個案拋給我好多好多問號,多到我其實已經思考了很久,卻不知道如何進行紀錄。

從過完年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個案的背景資料我們算是已經非常清楚了,只是個案的未來仍然一片茫然。

一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照理說應該是充滿希望與陽光的,卻因為坐霸王車入獄而後轉至醫院刑後監護,對他來說“生活”到底是什麼?一雙無法負起教育責任的父母、一個在外地工作的大姐、一個智能障礙中度的二姐、一個還在就讀國小的弟弟、一個不會也不需要思考的未來,只是究竟是不會還是不被允許?

也許是因為個人價值觀的關係,我總是相信每個人都應該會有對生活的動機,因此一開始總是試圖找出他的動機,直到與各專業討論、與老師討論,慢慢得出也許“沒有動機也是一種動機”,於是治療來到了一個很大的關卡,對於沒有動機的動機,該使用怎樣的互動手法?

無法利用動機鼓舞他繼續向前,當我們以為抓住方向時,他偏偏又偏離甚至背道而馳,在這樣的過程中,曾經無力過,而這樣的無力轉換為憤怒,幸好很迅速地抽離,回到一個平衡而可繼續前進的狀況,就在覺得他似乎已經有些許改變時,更大的問題襲來。

他開始自殘,每週一次,用的是去別人位子拿的筆,而我們只能不停限縮他的自由。

後來發現,很多時候他其實沒有聽懂我們的話語,對他來說,這個世界太複雜,他想要的也不過就是有口飯吃、有個地方睡,對他來說金錢概念太複雜,有付出才有收穫之於他,也不過就是付出他的皮相或是遭受辱罵,於是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或是在這裡得不到便換個地方,從來沒有人跟他討論過又或者是討論了但他沒聽懂,從來沒有人幫他建立屬於這個社會大多數人的價值觀,因此他唯一的價值觀來源就是家人,而他的爸爸已經把他丟給社會局,他的媽媽堅持要我們不要再跟他們連絡,他的二姐跟他一起入獄服刑,現在跟他一起在醫院刑後監護。

幾乎已經可以預期他的未來,而我們,還想掙扎一下,只要他還願意聽我們說、跟我們說,只要他還願意表達一點他自己對未來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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