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說:「像全身有蟲在爬。」

當傷痛外顯時,我們好像比較能夠輕易地看見或者同理他人的感受,我們好像比較能夠知道可以為對方做些什麼,但如果傷痛只是一直儲存在身體的裡面,有時候是心揪著,有時候是胃抽動,或者其實只是一股熱熱的在全身翻滾的氣,我們要怎麼去理解?又能夠為對方做些什麼?

當開放式對話與DvT交疊地出現在生活中時,大概就是一種「全世界都在逼我」的感覺吧XDDDD

不管是開放式對話或者是DvT其實都在嘗試鬆動固有的權力關係,在DvT裡我們不是治療師,我們是玩具,我們是被玩的那個,我們是要順從但也挑戰服務對象的那個人;在開放式對話裡我們不是治療師,我們只是想要傾聽或者對他者感到好奇的人,我們是要順著服務對象的話語脈絡,去看清楚一些什麼的人。

但也因為這樣的期待,好像更需要去注意自己所在的位子所講述的話語,會如何影響服務對象,所謂的「權力關係的鬆動」在付諸行動時,不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服務對象「我們的關係是平等」如此而已,而是要真的放下,帶著「我並不比你懂得更多」的意識去說話,簡單說就是「不要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而這種鬆動,我認為其實是帶著對服務對象的信任,就像老頭一直提醒著我們的,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服務對象,要相信自己能夠承受也要相信服務對象能夠承擔,於是我在今天的開放式對話裡直接地說出了:「我看見我們總是在同一個事件上打轉,好像總是繞著繞著就來到這個事件,因此我相信這件事對你們來說一定是重要的。」然後在夥伴們的回饋下,服務對象開啟了另一段自白,覺得那個片刻互相來回的承接、壓迫、坦承很美,然後忽然想到了職能治療說的Just Right Challenge。

但要產生信任之前,其實是安全感的建立,我們是否足夠涵融、有彈性能去接收各種看見,而不預先評價好壞,今天當大家在描述“情緒”,服務對象說到她在情緒剛上來時會想要壓抑,等到壓抑不住了就爆發了時,我想起了前兩天帶的大學生工作坊,當我問大家自己的科系與情緒的關聯有多大時,有一位同學這樣說:「我覺得我的科系跟情緒的關聯很小,因為不太會有悲傷、難過、痛苦。」我反問她:「那快樂、開心不算是情緒嗎?」

我忽然意識到原來“情緒”這兩個字對某些人來說並不是中性的字眼,但事實上當我們的覺察被打開了,情緒表達被打開了,我們不僅能更深刻地感受到快樂,同時我們也得承受更巨大的悲傷,那個裝滿了情緒的盒子好像只有一個開口,一但打開了我們就得同時面對各種情緒,一但我們試圖壓抑,那就不僅僅只是不讓「負面情緒」見人,而是需要掩蓋所有的。

於是,當開放式對話與DvT交疊出現在生活中時,真的就是一種「全世界都在逼我」的感覺,要決定打開多少、接收多少,要劃分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服務對象的、哪些是夥伴的、哪些是社會評價的,要承認自己的無能,要看見自己的焦慮,要相信自己,還要相信服務對象,同時間還要付出自己的真心,哈囉~請問是要多忙?

尤其是在開放式對話裡面,當服務對象講到一些身體意象時,我還得忍住「想要回到身體工作」的衝動,最近忽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很沒有辦法做身體靜止不動的工作,有一種「原來我是這麼適合而且也喜歡著身體工作啊~」的領悟,好想跟服務對象玩玩那些爬滿她全身的蟲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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