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敲敲話入家演練,我難得的演了當事人,繼上次表演課成發演了肖查某以後,這次又擔綱了多疑女子的角色。在幾個扮演者的會前討論中,我和夥伴練習各種丟接球,想像這樣一個女子會怎麼看眼前的事物,心裡會有什麼樣的想法,討論著各種關係互動的可能,然後因為我昨天白天半天在工作、半天在訪談,到晚上已經有點ㄎㄧㄤ了,心裡大概也有數,覺得某些點如果推太多,我應該會被情緒淹沒,然後一邊也想說這樣會不會太為難要練習入家的夥伴們。

演練一開始,動力就變得有些有趣,我先找了最右邊的角落坐下,下意識地在思考角色的身體姿態,扮演媽媽的夥伴一進圈就說:「我不要坐她旁邊。」然後弟弟也不要坐我旁邊,弟弟的女友稍微把椅子往後拉,然後我退無可退,因為椅子被桌子卡住了。所以整個過程我只能把眼睛一直往下看,我得要很大幅度的轉頭才能看到弟弟女友,但這個位子有一個好處,只要不動身體,我看人就要斜眼,然後我讓身體進入一個有點僵硬的姿態,對話開始了~

一開始團隊先自我介紹,也邀請我們分享怎麼稱呼自己比較合適,我說不出一個名字甚至姓氏,然後弟弟接著說「我家姓李」,團隊稱呼我李小姐,然後媽媽說「可以叫我李媽媽」,我忽然吼回去「你又不姓李」,然後媽媽變成王小姐,弟弟仍然是弟弟,弟弟的女朋友叫小美。然後很多細節的部份我都不太記得了,只記得入家團隊問我怎麼想時,我大聲地說:「要走就走啊~」然後媽媽完全沒有縫隙地插進一句「我沒有要走」,我的心揪了起來,眼眶發熱。然後主持人進反思,我腦袋一直呈現一個白色的霧霧茫茫,我的眼睛盯著地上的磁磚,覺得反思團隊的討論不太能整段整段進來,然後我也無法組織出那些語言的邏輯,可是我記得第一個講話的夥伴很有條理,第二個講話的夥伴提到「害怕」,我當下想「對,我害怕」,但她卻接著說「好像弟弟和媽媽害怕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原來她不是我這一國的。然後第三個夥伴說起她小時候的經驗,聲音很緊、很酸,好像要哭了,我覺得她懂我。

接著,對話回到我們身上,弟弟說平常最常和我講話的是小美,她是唸住人相關的比較知道怎麼跟我互動。我突然跳出角色,以大郡的身份想著「該不會角色以為這個女朋友喜歡自己吧?」接著角色有另一個情緒起伏,「你們才是一家人」,我吼著。入家團隊和緩了一些什麼,然後第一個夥伴開始跟我們討論下次見面的時間,當她靠近我對我說話時,我又突然跳出角色,以大郡的身份想著「那現在角色會不會想要在第一個夥伴面前表現好一點?因為眼前這個人可能會喜歡自己。」

演練結束以後,我和演弟弟的夥伴瘋狂講述著自己剛剛在講那些話的內心狀態,和對角色的猜測與想像。有很多轉折都是會前討論時沒有討論到的,或者會前討論時忽略的,我自己重新看著角色設定,在思考在那些節點,我為什麼會這樣回應。

「你又不姓李」

對角色來說,和媽媽的矛盾在於,她知道媽媽很辛苦,爸爸一直賭博養不了家,好不容易離婚了,卻還是要擔著李媽媽的角色。但我也在想那個「我是不是不能當妳女兒」的焦慮也很深,爸媽離婚以後,角色被放到阿姨家,一直到國中才又回來跟母親、弟弟同住,整整六年的國小生活,她是不是得要常常跟人解釋,她為什麼總說「我阿姨」,而不是「我媽媽」。所以那句「你又不姓李」,是不是一方面也是「妳為什麼不要我」的指控?

「要走就走啊~」

這句感覺很像角色的主命題,不過這句真的也是我自己個人很根源的焦慮就是了,都想不起來在playsace喊過幾次這句話,連我自己都覺得聽到耳朵長繭的程度XD

但這種被拋棄的焦慮,真的很難擺脫,尤其角色從小看父母爭吵、父親離開、自己被放到阿姨家,一直到國中發現自己是同志,然後「更加壓抑」,我想像角色應該是很深很深很深的深櫃吧~當有一個秘密被深深束縛時,人好像很容易就變得多疑,因為很擔心秘密被發現,因為秘密被發現的結果有可能是被丟棄,於是乾脆先把所有人丟出自己的領域以外,因為不敢表達自己喜歡的,乾脆全部都裝作不喜歡。但角色這樣的個性,也很容易被一點點好意所感動,因此才會以為小美可能喜歡自己,也才會覺得第一個夥伴也可能喜歡自己。

 

《演練後心得》

我發現我其實真的還是沒有很在意主管、同事對自己的看法,所以對主管、同事的描述實在沒什麼感覺,但可能也是因為在場是弟弟、媽媽,好像人在眼前時,他們的話語比較能挑起我在角色裡的情緒,因此他們如何講述那些事情、如何講述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像才是會推動我繼續往下的因素。

在扮演角色的過程中想起了表演課時老師教的內容,我時不時會抽2%的自己出來看看這個角色,但也有完全抽離的時候,演完以後想起了上次演肖查某,怎樣都演不到狀態裡,然後因為前不久才又跑出多年前搞精神疾患當事人劇團的動態回顧,我忽然意識到原來我還是比較適合集體即興創作產生的作品,一邊討論、一邊扮演,同理角色、互相拋接、培養默契,我才進得去角色裡。

倒是身體姿態一直僵直,到最後真的不太舒服,但同時也開始回想過往一起工作過的當事人們,當他們那麼不舒服卻又還是無法動彈時,大概真的是會覺得一定是被下符咒了吧~不過以前我大概就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每次戲劇治療工作坊我都只想躲起來,演一些不負責任的角色,或者村民這種免洗角色,最近不只在愛花的牛裡演牛(對,就是那個主角的意思,雖然是給小孩看的),還在這種情緒高張的練習裡演當事人,我好像也是長大了一些啊~

是說,雖然是開放式對話入家的練習,但我卻一點也沒有提到技巧、或者開放式對話的療癒性,我也是覺得滿ㄎㄧㄤ的。但這個演練對我來說真的很療癒,因為DvT培訓暫停,已經好久沒有機會站到當事人的位去體驗這個世界,不只是設身處地,而是抽取自己的回憶在扮演當事人,除了自己的回憶以外,裡面也添加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識與理解,當然還有自己的自身經歷,比如:害怕被拋棄的議題這種。致使我需要這樣寫一長串來放下這個角色,把這些思考寫出來,可能就是我整理、歸檔的方式吧~然後才可以塞更多東西進腦袋裡身體裡啊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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