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在這個地方工作居然已經進入第二年,每個學期結束寫的心得也來到第三篇。

這學期因為老闆的行政考量,我們把所有人拆成兩個團體,一個小一+小二,一個三~六年級,而原本的舊生幾乎全部離開,只剩下一個小二和一個小六,剛好這兩個人又被拆到兩個團體。這學期帶領下來心很累,和前兩學期滿滿的成就感真是大相徑庭,連心得都不知道怎麼下筆,幸好從這兩週和夥伴的討論中,慢慢地找到了下學期的方向。認真說起來,可能可以就以下幾個重點做一些分享與反思吧~

 

帶領者的內在焦慮

 

寫這個是很有意思的,因為通常我們想要知道的都是別人的成功經驗,但我自己好奇的,通常都是在成功之前的那些挫折。因此當我自己在進行反思或者像這樣的書寫分享時,還是會有很大一部份是在"承認失敗",也可能是因為在這兩個團體裡面,我對成功經驗感到模糊吧!這次的兩個團體,我有一個很大的內在焦慮還是在道具這件事,但我覺得與其說是道具讓我產生很大的內在焦慮,和另一個人一起帶團體似乎才是,尤其兩個人的界線準繩不一致的時候,有時候我會陷入一種「為什麼我都要當壞人」的自我質疑裡面,有時候則會覺得「為什麼我沒辦法給予團體成員他們需要的」,但有時候又會升起比較心,覺得團體成員比較喜歡跟夥伴玩,而不是跟我玩。

 

尤其這學期因為我跟夥伴都忙,兩個人幾乎只剩上課前後的討論,有一種離夥伴很遠的感覺,有時候覺得自己情緒很多一直在宣洩,有時候又覺得好像沒有機會聽到夥伴的想法,比較多時候是夥伴在猜測我想做什麼,陷入一種我自己覺得不太平等的狀態。所幸,學期結束以後,我們兩個終於有時間可以好好討論彼此的狀態,說說自己對團體的顧慮與對團體成員的觀察與目標,然後~我們終於要開始做共同帶領的督導了,有了督導以後,應該可以改善部份的問題,吧!?

 

個人需求 v.s 團體需求

 

記得高年級團體進行到學期的三分之一時,因為團體成員的某些行為太接近霸凌,已經失去玩性,於是我和夥伴在團體結束以後,分別約了幾個孩子聊聊。當我們告訴孩子,我們希望團體成員能夠互相合作玩在一起時,有個孩子給了我們一個很棒的比喻。他先在白板上畫了一片披薩,並在披薩上面畫了一些餡料,之後把另外一些餡料畫在披薩外面,然後他說:「妳們想做的是讓所有餡料都在披薩上面,可是當你們把披薩餅皮拉大,萬一拉太寬,中間破掉了,還是會有人掉出披薩啊。」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我眼前這個孩子真的長大了,「他真的很有想法耶~」大概是這樣的感覺吧。當下,我跟夥伴告訴他,「那我們要做的就不只是單純的拉大餅皮,我們也要加厚啊!」那次討論之後,我覺得孩子大概是半信半疑啦。但還是能感受到孩子在團體裡面提供給我們的協助。而這樣覺得「孩子長大了」的對話,這學期其實還有另外三四次,而且都是跟不同的孩子。在對話的過程中,可以感受到他們對於自己的需求其實都滿明確的,但對他人的需求還不是那麼清楚,甚至也還沒有很在意,在跟夥伴討論的過程中,我們推測也許是與發展階段有關,但也可能和成長環境有關,在學期初了解團體成員背景資料時,我們發現許多小一的團體成員家中都只有一個孩子,即使高年級的孩子有些有弟妹,但弟妹跟他們的年齡差距也大部份超過三歲。

 

在這樣的狀況下,我和夥伴最常討論的,其實就是到底要先滿足個人需求還是要顧慮團體需求?我自己感覺和前兩學期不太一樣的是,我和夥伴在團體裡面少了很多“嘗試連結”的動機,去年即使團體成員年紀差異很大,我們都會盡量與對方連結,但在這學期的團體裡面,也許是因為我自己選擇了先服務我自己的內在焦慮,因此很多時候,覺得自己跟夥伴是斷裂的,在團體裡面,即使意識到了個人或團體的需求,也不太能主動去提供什麼,而在我看來,夥伴則是希望能滿足所有人的個人需求,即使有時候試圖產生連結,但因為我沒有辦法好好協同帶領,而失去了許多機會。

 

誰的目標!?

 

但因為孩子們的個人需求實在太過明確,因此我們開始對孩子們在學校與在家中和他人互動的方式感到好奇,進而花了許多時間去了解團體外面的他們,即使只是透過補習班老師,我還是看到了各種人類被規訓的過程,有時候其實滿不舒服的。父母所說的為孩子,有時候過於資本主義的菁英思維,因此所謂的,講的只是學業成績的表現,忽略了其他層面,這裡的其他層面還包含了最基本的動作發展、認知行為,當然也包含人際互動、問題處理等等,其中又因為某些孩子是家中獨子而享受各種資源,在從小就不需要與同儕合作或競爭的情況下,忽然進入了小學,好像孩子們的內在也升起了很多焦慮,當那些“焦慮”轉化為無法專心寫功課、不願意聽從父母的話、上課吵鬧或者謊言和欺瞞時,就換成父母開始焦慮了,「這樣下去,我都不知道怎麼教了」、「這樣下去,我的孩子會不會輸在起跑點」、「這樣下去,升國中怎麼辦」、「這樣下去,怎麼考得上好學校」。

 

我並不是要否定父母望子女成龍鳳的心情,只是~在這樣的過程中,我總是不免想到,你們有問過孩子的想法嗎?你們知道孩子並不如你們想像的那麼無知嗎?你們知道孩子有時候甚至會擔心考不好你們就不愛他了嗎?(雖然我知道有些父母是真的會這樣),你們有多久沒有只是單純地抱抱孩子、聽他說說話了?你們知道在你們期待孩子們考試成績名列前茅的同時,你們把孩子往外推得多遠嗎?有時候孩子想要的,其實只是一個簡單的擁抱、一個五分鐘的睡前故事、一個從補習班走到捷運站的手牽手、一份有送無聊玩具的麥當勞或者一句「不管你棒不棒,都是我的寶貝」。

 

救救正常

 

也因此,我和夥伴陷入了一個掙扎,我們清楚認知我們並不是在治療場域,但我們無法忽略這些孩子的需求與渴望,那其中有些確實不是單純的潛力開發、人際互動成長或者情緒管理而已。但同時,我們也意識到有些事如果不從父母下手,是很難改變的。但~這大概又是一個讓我心累的因素,在這件事情上面,我大概還是不夠圓融,也幸虧夥伴拉主key,在和那些家長對談的某些時刻,我彷彿都可以看到那些孩子三十年後的模樣,偏偏那些都是讓我感到厭世的來源。常常有朋友說,「看到別人的小孩,我也好想生一個。」我永遠都是這樣回:「我每次玩完小孩,都覺得我絕對不要生小孩。」可能在我還沒看破“正常”與“不正常”之間的界線之前,我都不可能生小孩了~

 

心得來到這裡,有些後繼無力,當然不是說帶領這兩個團體都這麼厭世,我們也是有互相殺來殺去,然後天黑請閉眼的時候;我們也是有互相幫忙疊高高、跳鞍馬的時候;我們一起克服了許多心靈上的不適。有些孩子在學期初和學期末有了好大的改變,從原本每次團體開始就看著時鐘等團體結束,到後來玩到不亦樂乎,不讓我們離開遊戲空間;從原本完全停不下來到可以和其他人有一些規則的角色扮演遊戲;從原本只能當殺手到後來可以倒在地上演受傷;從原本文文靜靜到玩得像個瘋婆子;從原本的隨從角色變成小主人;從原本什麼都需要規則才能玩到可以接受一些些不穩定;從原本拍到一下就呼天搶地到可以意識到什麼是真正的危險而遠離。我也在學著對“正常”與“不正常”多一點彈性,也還在學著拿捏界線,在學著和別人合作,也在學著擇善固執。

 

然後,最近督導叫我要唸感覺統合,小C的夏邦則讓我覺得運用了很多職能治療的感覺動作發展概念,我想是真的該重新回頭看看那些埋藏在我身體裡的不同領域的工作知識了。覺得L2的畢業論文可以來寫一個結合職能治療、DvT與社會學的文章,一定很有趣,雖然我文獻回顧苦手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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