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集提到在這個故事中,若娃的生命歷程很符合榮格所說的女性自我成長之路,但我覺得這樣講有一些不精確是,榮格在講的成長是讓女性變得成熟,更能夠接納自我,不過這部戲的最後若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這跟我們以往認知的主角在經過重重考驗之後,終於達成了夢想,而所謂的夢想就是被大家看到,或者得到一些權力、地位,或者得到一個我們所謂的「善終」,但若娃卻選擇結束,甚至在最後說了「謝謝」,那麼這可以算是一種求仁得仁嗎?如果意識到自己的不被需要或者不見容於世界,那麼「死亡」是可以的嗎?

 

還記得《茉莉的最後一天》,茉莉在跳樓之前說了「反正我是沒有人愛的」,那麼楊若娃是不是其實也是一樣呢?甚至是楊若傑也有一樣的感受,當他們希望從母親身上得到的,是母親無法給予的“愛”,他們可以怎麼選擇?

 

若娃在尋找真相的過程中有一幕我印象非常深刻,那是她從玲娜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哥哥其實是自殺的,於是從網路上搜尋到卡車司機工作的地方,她無所畏懼地站在起重機前面,鏡頭從起重機往外拍,畫面是顛倒的。從鏡頭的譬喻來看,這代表了若娃的生活將起天翻地覆的改變,在這之前,若娃深深地信任自己的母親,相信母親不管做什麼事都是為了自己好,甚至認為讓母親可以繼續住在豪宅區,是自己的責任。但在這幕之後,她開始想要知道更多,為什麼哥哥要跟司機說謝謝,為什麼母親要自己裝過動,然後她繼續抽絲剝繭地尋找答案,一直到決定離家出走,來到鴿子籠區。

 

我私心喜歡叫玲娜建立的這個地方桃花源,這個地方有色彩、有歡笑、有各式各樣能力的發展,重點是~這裡好像前幾部的平行時空,那些孩子可以在這個地方安身立命,當然這是一個巧妙的彩蛋,而且在這個故事的最後,他們終究還是被政府發現,這也是我覺得值得拿出來討論的一點。不過~這裡先說回若娃,若娃在這個桃花源看到了很多,可是她終究還是回家了,她回家去「為自己勇敢一次」,她請母親幫自己綁頭髮,問了母親那個她覺得至關重要的問題「媽,妳愛我嗎?」我想她的潛台詞是,「如果妳愛我,那我再辛苦也沒有關係,如果妳愛我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妳愛我,妳可以愛我嗎?即使我如此一無是處」

 

對~在這裡我覺得編劇很有趣的,讓若娃整個自我被摧毀,她說「她在兩個世界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她不知道自己的天賦是什麼」,又讓我想起“好人總是自以為是“,以及洪水法真的不見得適合每一個人,也許玲娜如果不是急著帶若娃進桃花源,或者不要北爛地以為把楊鵑帶到洞口她就會看清事實,那組織也不會那麼快被瓦解,若娃也不會被打擊combo,最後做出那個決定。

 

我覺得若娃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在她述說她母親要求她裝過動的當下,她是知道後續會發生什麼事的,但那些哭喊也是真的,那就是她的「勇敢」,在那一刻她想知道自己的母親到底是會帶自己回家,還是會放棄自己,即使她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但她還是做了最後掙扎,於是她哭喊著,把那些沒有人會相信,或者即使知道也得裝作妄想的內容說出來,然後她等待母親的回應,也因此我才會覺得楊鵑走到診療室外面的眼淚是在服務觀眾,當然也許是因為我把楊鵑想得太冷血了也不一定。

 

但~楊鵑很清楚,她終於要擺脫這個有”瑕疵“的胚胎,她會再擁有另一個胚胎,這次她不會再讓自己犯同樣的錯誤,而若娃也盡了她認為她該盡的”責任“,這是她唯一可以愛她母親以及完成她母親的需要的方式,所以那聲”謝謝“,也許代表著她終於做到這件事,也許代表著她終於不願再面對自己無能的這件事,也許代表著躺在那裡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哥哥有多靠近的這件事。

 

故事的最後,什麼也沒改變,我喜歡這個什麼也沒改變,反叛組織被掃蕩,楊鵑成為另一個胚胎的母親,但我覺得有趣的是,楊鵑在出新書的時候,説了她曾孕育兩個胚胎,也失去兩個,請注意她講的是胚胎,不是孩子。而在最後當她在跟記者做訪談的時候,她也提到了,更重要的是「愛自己」,對楊鵑來說所謂的愛自己,就是讓自己接受國家指導的一切,做到國家指導的一切,孩子只是工具,這是在這個世界的價值觀裡面正確的事,即使我們都無法理解,也不可能做到。

 

相較之下,楊鵑要若娃假裝過動,幫若娃找家教,或者帶若娃去資源回收場告訴她教育促成階級流動都只是屁話,這些在我看來政治超級不正確的言論,在理清了這個故事的世界觀,以及楊鵑這個角色的價值觀以後,就都變成可以理解的了。

 

最後,有一個鏡頭我很喜歡,當叛亂組織帶著那群要被銷毀的孩子逃出車站時,車站外牆上有一段話:「遠去的笛聲,揭開了天空的奧秘。只有這時,你心甘情願做成了孩子。」這是一部叫《奔跑的母親》的小說裡面的一段,也許也該去找這篇小說來看看。

 

說不定對這部特別有感覺的原因,是這部可以往後退一步冷靜的分析,相較於前面幾部,看起來都太痛,這一部真的就是可以當科幻片看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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