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總是離得遠一些,比較容易說些什麼。

 

是因為這樣所以導演才總是要把攝影機架在車頭,拍著那蜿蜒沒有盡頭的軌道嗎?灼人秘密的開場是一列捷運走在隧道裡面,接著畫面帶進捷運車廂,然後是熟悉的捷運廣播,「景安站到了。」接著女主角走在景安站外面的街道,我當下心裡一陣抖,「啊~要做到這麼真實、這麼日常啊?」老公寓廚房的碎花磁磚、看起來很便宜的牆面、昏暗的燈光,是妮娜在台北的住所,靠著接廣告、短片、直播維生的妮娜,原本對台北的想像是什麼呢?又是什麼原因讓她可以待在台北這麼多年呢?

 

讓我開始對她的話語留意的是與經紀人在餐廳裡的那一場戲,從頭到尾妮娜不發一語地聽著,我忘記妮娜是不是有試圖要對經紀人提出疑問,而這幕最後的結尾是一隻壁虎被困在檯燈裡面,怎麼掙扎都逃不過被燙傷致死的命運,彷彿也預示了妮娜的未來,註定是一場無法脫逃的徒勞。循著這條線我忽然想要試圖分辨妮娜這個角色的「戲裡」與「戲外」,究竟是不是「妮娜」的所有一切都只是戲,因為我總想不起她「真實」的話語是些什麼內容,就連在家裡吃年夜飯,妮娜都是無聲的,她唯一有聲音的時候,就是那一通又一通打給Kiki的語音留言,但那些話語是得不到回應的,她所有的想望好像都只是沈入大海的石頭。

 

做為妮娜,那句被編寫好的台詞,好像就是她的寫照。「我實在受不住了,他們不只摧毀我的身體,他們也要摧毀我的心。」然後呢?沒有然後了,妮娜是一個一直在講話,卻沒有自己聲音的人,那讓我有一種看不透這個女人的感覺,她其實不若表面溫馴,她其實不像外表那樣嬌弱,在台北的妮娜是這個社會期待的女性、演員該有的樣子,但那都只是妮娜,是一個...容器(?),一個沒有自己聲音的軀殼,一直到她的母親病倒,她趕回鄉下,她的姑姑叫了她一聲「素芬」,這個女子好像才重新回到了我們眼前。

 

爸爸開塑膠工廠,算起來在地方也是有頭有臉,這樣的女孩子卻沒有辦法喜歡男人,而是深深對另一個女性著迷,她的行事作風帶著一種剛烈與衝動,這從她沒戴安全帽地騎著機車來到工廠老員工的家罵人、砸錢可以看得出來,那是一種沒在思考後果的直接,與她所需要扮演的角色相差十萬八千里。真實的吳素芬有一股很濃烈的情緒無處宣洩,對於自己的不得志她有一股非常濃厚的焦慮,於是最後她選擇殺死自己的那股想望,我喜歡導演用鄉下遶境的方式點出真正殺死奧斯卡的不是那個老員工的方式,姑且不論這是否有醫學根據或是是否太重視因果論。

 

故事走到最後面的1/3,前面種種看似沒有關聯的場景、對白與人物,全部都有了關聯,一直到最後的五分鐘,觀眾終於懂了妮娜自始至終在片場的焦慮與神經質所為何來,終於懂了為什麼在導演畫下那個大叉叉以後,妮娜還是得到的工作機會,終於懂了記者會上妮娜那麼大的情緒反應又是怎麼回事。而這可怕的潛規則,恐怕是整個劇組都懂,因此大家對妮娜都只能冷處理,因為不清楚到底要怎麼對待,因為不想跟她扯上關係,又或者羨慕、嫉妒她有那種不可告人的關係,因為秘密太灼人,於是我們選擇視而不見。

 

灼人秘密是一個故事架構很簡單,但又可以看出有某些企圖的電影,在這過程中又融入了很多台灣特色,因為這些場景使用讓人覺得這故事真實得不像話,但同時導演又用了另外一些場景或者燈光效果把我們隔開,試圖營造一個妮娜的內心世界。看完戲跟朋友分享的時候,覺得這是一部對精神科專業人員而言可能相對好懂的一部電影,但~那種昭然若揭的職場霸凌,我想應該是很多人都心有戚戚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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