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奔到台南去上了一人一故事進階工作坊,雖然我還是沒有要玩PB,但還是覺得這種課程很滋養,在聽課和體驗的過程中,聯想到很多不同場域的工作,比如:在練習身體的均速動作時覺得很適合放在長輩團體使用;講師在說要觀察肢體不要只聽故事時想到如何應用在開放式對話的傾聽;提到心理狀態的質地則想到天橋上的魔術師的至尊元;還有一些導演小Tip讓我想到團體動力的維持。覺得真的是大補帖無誤XDDD

 

一人一故事劇場是一個沒有導演的劇場形式,演員需要在台上即興地演出剛剛聽到的故事,因此每個演員都很像是導演,需要在腦中自己建構畫面。工作坊一開始,講師先為大家建立「舞台」的概念,也就是「第四面牆」,做為演員需要有意識地知道自己的活動範圍,也需要意識到觀眾的存在,如此一來才能確定身體動作與聲音表情的投射方向。

 

這些概念說起來簡單,但執行起來卻很有難度,以我自己的經驗來說吧~記得之前上表演課時,就曾被老師說過我的聲音投射距離不夠,我也是在上過表演課以後,更確定自己對演員角色缺乏企圖,喜歡觀看表演是一回事,但實際上台演出又是另一回事。我想起每次講DvT概論,徵求學員上台做一對一示範時,我總是會有意識地背向觀眾,讓自己成為一堵牆,把自己和學員擋起來,雖然知道是在示範,但還是會想要避免體驗者被觀看。「被觀看」的這件事在不同的脈絡底下產生不同的意義,而當我們做為戲劇的一部分,就需要有「第四面牆」來作為共同同意的觀看界線。

 

說到這裡,就很想拉出來講一點點「第四面牆」的共同同意,雖然很多人都說看戲是為了放鬆,但有意識地看戲其實是很重要的啊。常聽人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大概是因為戲劇通常無法真的完全脫離現實,因此戲劇很輕易可以成為植入價值觀的媒介,以近來我自己看到的「台語電影的興衰史」為例,裡面就包含了電影如何引導民眾的語言認同。再說到最近的《當男人戀愛時》或《消失的情人節》的劇情設計所引起的討論,戲劇雖然都在第四面牆內發生,但人們帶著怎樣的意識觀看便會影響後續產生怎樣的效應。

 

因此,我還滿喜歡講師從身體的方向性、質地、心理狀態講起,而不是從情節如何發展、台詞如何設計來講演戲這件事。對我來說,身體動作可以表達的永遠都比語言多很多,這大概也是為什麼我只能學習DvT這種靠北的戲劇治療方法的原因吧~在工作坊體驗以後,我好像比較清楚地知道過往某些時刻當我在看戲時,覺得不足的東西是什麼,也當然在體驗中我自己有很多身體面向的嘗試,上到講師都跟我說,她沒想到我會這麼認真上課(當然因為講師很知道我在聽課時是什麼死樣子啦XDDDDDD

 

不過就質地來說,用動植物來想像對我來說還是比較簡單,做衛生紙、巧拼這種東西,就真的是...有點...困難啊~但重點是透過意念帶出身體的動作,我覺得光是練習這點就對DvT實踐滿有幫助的,很多時候體驗者進到遊戲空間會很想使用語言表達清楚自己的困境,或者試圖讓我同理,但當我們嘗試把故事裡的角色、場景轉為身體動作或角色時,體驗者不再需要找到一個「正確」的語句形容,反而更能把困境表達清楚。

 

這讓我想起阿波羅與戴奧尼索斯的反差,阿波羅做為理性的象徵,在多數時間主宰我們的心智,人們對阿波羅崇拜,祈禱他引領我們,但同時戴奧尼索斯這個瘋狂的象徵,總是在暗處蠢蠢欲動,隨時準備釋放我們體內的不理性。好像我們大部分時候都以為使用語言、文字對話或者互動才是比較文明、理性的,而身體就應該要有它被規訓的樣子,不可以胡亂地躁動,也不適合用來表達,即使身體在行動,也應該是可以被理性控制的,否則即為失常。

 

但對我來說似乎不是這樣。我想在這個工作坊之後,我體會到的應該是「透過意念讓身體行動,同時又帶著自覺」的這件事的重要性,但我想起去學校講DvT時有學生這樣回饋「行動跟覺察同時進行是不容易的」。確實,既要身體行動又要自我覺察是非常困難的,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我們既要覺察對手,又要覺得自我,既要身體行動,又要邏輯組織,也因此一個好的一人一故事演出還真的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啊XDDDDD

 

因此,在一人一故事的演出中如何聆聽故事,能不能信任夥伴就顯得至關重要。「覺察」、「身體質感」都是是需要練習也可以練習的,當我們的身體資料庫越大,覺察能力越精細時,我們在聽故事時就可以不僅僅只是聽到語言的表達,還可以看到teller身體的質地,同時留意自己的身體如何受對方故事的影響產生質地上的變化,對我來說,這個練習還真不僅僅只適用在一人一故事演出上,當講師講到聆聽故事時,我想到自己的開放式對話實踐,每次在聆聽時我的身體如何覺知故事,如何被說話的人影響,然後在反思時如何回應,覺得也是個體力活啊~

 

除了覺察以外,要擴充自己的身體質感之前,也要先知道自己已經有哪些質感了,或者自己習慣用哪些質感展現自己,在講師要我們自己反思時,不知為何地我想起了巴哈和德布西,工作時的我有很十二平均律的一面(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形容詞XD),但就是很公事公辦、需要界線、明確的起始,但私下的我其實有點德布西,大概就是懶懶的、無病呻吟,雖然還在框架內,但有點軟軟的,要跑要跑這樣。然後我就想起DvT的藍調精神,一個唱反調的反叛精神,真的是DvT的質地啊(講得它好像是一個人一樣XDDD

 

一個工作坊的心得拖了快一個月才寫完,還寫得零零落落,我想如果不是因為疫情忽然變得嚴峻,我也還沒空這樣坐下來好好整理這一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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