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DvT L2培訓的其中一個主題就是存在主義與存在主義心理治療。

 

存在主義與存在主義心理治療

在開始講課之前,Adam先問了我們大家對存在主義的理解程度與對存在主義心理治療的理解程度,我是先認識存在主義心理治療才認識存在主義的。存在主義強調的是「存在先於本質」以及「人生是荒謬的」,包含了各式各樣與存在有關的思辨,記得之前上過的課,講師曾經說過,卡繆當年其實曾經要針對人生的荒謬提出解方,可惜他在指出荒謬後,還沒來得及提出解方,就意外過世了。我想,如果卡繆後來有成功寫出解方,現在的存在主義的發展應該又會不太一樣了吧。

 

而由Irvin Yalom所撰寫的存在主義心理治療一書,看似為人生的荒謬提出了解方。Yalom在書中提出了生命的四個終極命題:死亡、孤獨、無意義、自由與責任,認識或者讀過Yalom書籍的大部份人都會同意Yalom是一個溫暖而幽默的人,而存在主義心理治療則希望人能找到自己生命的意義,減低焦慮、沮喪,並且找到對生命的期待。與存在主義不同,Yalom針對不同的命題,提出了可行的目標,包含我們如何接受死亡的無可避免,了解孤獨的必要,提出如何尋找生命的意義,以及自由與責任之間的高度相關,甚至沿用存在主義提到的「不選擇也是一種選擇」的概念。但這些命題有時候太傾向於將問題歸咎於個人,而忽略了社會脈動與環境的影響,此時就還是需要其他的理論結構來補充說明了。

 

做為發展至今才三十幾年的戲劇治療流派,DvT有機會可以汲取各大家的理論知識,以這些作為背景,發展自己的框架與結構,例如:客體關係、貧窮劇場、禪學,以及這次上課的主題-存在主義及存在主義心理治療。DvT的中心思想是:這個世界是不穩定的,而DvT期待藉由玩耍降低人們對不穩定的焦慮、恐懼與沮喪,讓生命能更有彈性。據此, 感覺有好多主題可以討論,但今天我想先說說在遊戲空間裡的自由與責任。

 

你知道這是你的session吧?

在DvT的session裡常常會有這樣的對話。

我:「現在要幹嘛?」

治療師:「我不知道。」

 

我:「我們真的可以這樣嗎?」

治療師:「可以,這是你的session,你要幹嘛都可以。」

 

在DvT的玩耍中,我們時常得面對「我討厭的是世界還是我自己」的大哉問,我們得要學著面對這個世界,認知到有時候世界本身並不討人厭,討人厭的是不作為、不選擇或者將選擇權交給別人的自己。如果我們相信不作為、不選擇、讓他人為自己做選擇,也是一種選擇,那麼~我們勢必得面對這個選擇帶來的後果。但我們也無法承認有時候世界真的是滿討人厭的,尤其是在自己的選擇最終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自己的時候,我們對這個世界失去信心,我們開始認為自己的選擇根本不能改變什麼,然後越來越傾向不作為、不選擇,到最後變得無法相信自己。

 

因此當服務對象來到執行者面前時,有時候已經無法相信自己可以改變什麼了,執行者得要先一遍又一遍讓服務對象知道,「沒有人可以幫你過你的人生」。如果我以自己作為服務對象,我得自己決定要在遊戲空間裡面拿多少東西出來玩,我得要自己決定要鼓起多大的勇氣來面對沒看過的我自己,或者那個沒有能力改變世界的我自己。而這個事實在遊戲空間裡面,總是會反覆出現又消失。「沒有人可以幫你過你的人生」,幾乎是DvT的其中一個治療宗旨。但這樣的宗旨背後,執行者並不是拋棄了服務對象,要服務對象單獨去面對人生的苦難,而是因為DvT有一個很深層的相信是,「生命自會自己找到出路」,而DvT可以做的就是讓執行者成為玩具,做為服務對象與這個世界的過渡性客體,做為道具或者任何對服務對象能產生意義的角色。並且讓遊戲空間成為服務對象的人生練習場,讓服務對象有機會在遊戲空間裡,使用執行者做為媒介翻轉已知或練習未知。

 

與開放式對話的對話

「生命自會自己找到出路」這個概念,我認為也適用在開放式對話裡面,如果開放式對話期待的是跳脫治療模式,而只是提供一個開放的對話空間給服務對象,那麼作為開放式對話的團隊,我們必須得要有一個很強大的信念是「沒有人可以幫你過你的人生,我們可以做的就是陪你一程。」在這段時間裡,我們盡可能地讓所有人的聲音都能被聽見。「被看見」或者「被聽見」對一個人的生命歷程而言是重要的,不管在哪一個階段,我們都希望自己所受的苦或者得到的喜樂能夠有人可以分享或者被承認。

 

如同《開放對話,期待對話》一書裡提到的概念,當一個人重複地講述一件事時,表示他的苦痛或者他的話語尚未被聽見或者被理解,因此他得要反覆地說,直到他認為被聽見了為止。在DvT裡就好像我們一直在處理的重複元素,但做為執行者,我們能提供的永遠都只是我們個人的觀點,或者可能的策略,而服務對象得要自己負起責任決定他要不要改變、他能不能找到不同的路徑前往自由。在這樣的前提之下,我同意我們應該盡可能地陪伴當事人走得越遠越好,但同時我認為做為執行者也應該意識到關係始終會有結束的一天,但結束不代表全部結束,走得越遠越好也不代表得要亦步亦趨。

 

 

與政治的對話

這次的選舉似乎也很適合拿來這個主題講,要選誰是自己的自由,但選完以後的責任到底誰要擔?如果我們都承認自由不能無限制地擴大,而自由背後得要面對的是承擔,那麼我們就不能不承認,當我們支持特定候選人或者投廢票都是一種選擇,而我們是否預想到了選擇的後果,我們是否願意承擔,或者只是在每次選擇後責怪對手?

今天跟我媽出門買菜,我媽問我為什麼學DvT的人好像都很關心政治,我想是因為DvT一直都在和權力玩耍,都在和自由與責任玩耍,我們在練習對自己負責,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同時我們在付諸行動,期待以行動鬆動僵化,期待以行動涵融各種不同的聲音,我自己好像也因為這樣子一直行動,而有了一些生命本質的改變,關於看世界的方式、關於看自己的角度。

 

自由與責任

我想最為難的還是哪時候我們可以享受自由,哪時候得要承擔責任,這其中的折衷與改變又在哪裡?有時候我們因為兩邊平衡抓不好,而失去了平衡,太多自由或者背負太多責任,此時能做什麼呢?也許是進遊戲空間玩一玩,也許是打開另一個對話空間,重新審視自己,重新理解這個世界,也許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是這樣而已。

 

註:我試圖把DvT中的“治療師”角色代換為“執行者”,是為了能夠更脫離治療的脈絡去思考,以及我實在分不清Playor和Player到底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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